特别策划｜2025年中国企业经营者信心调研公布

韧性跃迁的中国企业

 

 

编者按：

洞察经济深层驱动力，把握未来走势风向标。自2022年全球著名领导力发展机构伟事达（VISTAGE）中国发布中国企业经营者信心调研报告以来，今年已进入第四年。2025年度报告继续以伟事达中国会员企业为调研对象，在借鉴伟事达与《华尔街日报》共同推出的美国伟事达CEO信心指数模型并结合中国现状进行微调的基础上，对来自不同行业、不同区域具有代表性的135位企业经营者进行了问卷调研，并补充以必要的访谈，形成了本次调研报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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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有些事物能从冲击中受益，当暴露在波动性、随机性、混乱和压力、风险和不确定性下时，它们反而能茁壮成长和壮大。”纳西姆·尼古拉斯·塔勒布在他那本风行全球的著作《反脆弱：从不确定性中获益》中这样写到。

如果要给进入2025年的中国企业做一个评价，那就是：韧性跃迁，反脆弱已长。

2024年起，全球经济在多重变量交织下步入深度调整期：地缘政治冲突的持续发酵、国际贸易壁垒的反复多变、能源与原材料价格的剧烈波动，以及主要经济体货币政策的分化，共同构成了复杂且不确定的宏观图景，加剧了全球产业链与供应链的脆弱性。

然而，中国企业的反脆弱能力也已展现。伟事达（VISTAGE）中国企业经营者信心调研显示：

尽管仍旧面临内需不足、出口承压、传统产业转型阵痛等挑战，并有47%的受访企业经营者对宏观经济走势预期保守，但对2025年销售收入的预期，却依然有高达58%的受访者预期乐观，对盈利的预期，同样高达47%。

“风险存在于未来，而不是过去。” 塔勒布如是说。所以，在这些“预期悲观的乐观主义者”眼中，投资未来是最好的办法：调研数据显示，仍有41%的被调者选择在2025年增加固定资产投资，并有40%的被调者选择在2025年增加员工数。

脆弱的事物喜欢安宁的环境，反脆弱的事物则从混乱中成长，强韧的事物不太在意环境——尽管身处不确定之中，中国企业也展现出了强劲的战略定力。

调研发现，科技与高端制造业的研发投入持续加码，半导体、人工智能、生物医药等领域的技术攻关成为核心方向；传统行业通过数字化转型寻求突破，尤其在AI应用领域，正在与业务场景加速融合，技术红利逐步释放。

国际化布局成为中国企业韧性跃迁的另一关键路径，动机也从单一的“成本驱动”、“市场驱动”向“全球整合”与“技术协同”扩展。消费品与电子制造行业凭借成熟的供应链能力，在东南亚、欧洲等地深化本土化运营；新能源汽车与光伏企业则瞄准绿色转型浪潮，加速开拓欧美市场。

动荡依旧明显，2025年开局伊始，中国企业就被置身于风高浪急的全球环境中，但企业经营者正以更为理性的态度应对挑战。他们不再寻求外部环境的“确定性”，而是通过技术创新、组织变革与全球化布局，构筑内生增长动力。这种从“生存韧性”向“发展韧性”的跃迁，体现了经营者的信心和反脆弱能力——而这，正在成为中国经济穿越周期、实现高质量发展的深层驱动力。

 

关键信息解读

1、预期保守，积极作为

调研数据显示，总体而言，对未来12个月（从被调者填写问卷日期计算）宏观经济状况的预期，有57%的被调企业认为将“有所改善”或“几乎不变”。其中在科技领域，如IT/互联网行业，预期尤为乐观，这或与新兴产业崛起、政策支持（如财政刺激、宽松货币政策等）相关。对于影响宏观经济状况预期的因素分析，调研显示，经营者认为宏观经济改善的主因包括“政府加大财政支出刺激经济”（67%）和“新兴产业崛起”（50%），尤其在科技（电子/通信/半导体）和机械制造行业，但对“消费市场复苏”信心略显不足（仅26%），反映对内需预期偏保守。（图1）

图1：认为未来12个月宏观经济状况会改善的原因

另一方面，认为可能影响宏观经济改善的诸多原因中，“国际贸易壁垒未改，影响产业链供应链稳定”（67%）、“行业竞争加剧”（59%）和“全球经济放缓，外部需求弱”（57%）最为突出。（图2）其中，出口依赖型行业受国际贸易壁垒和成本压力冲击尤为显著。

图2：认为未来12个月宏观经济状况会恶化的原因

尽管对外部宏观经济的状况和走势偏保守，但调研数据显示，对2025年销售收入的预期，则是比较乐观的，有58%企业预期“增长”，24%企业预期“持平”，只有15%预期“减少”和3%没有表明态度，这或反映原材料成本上升、产能过剩、出口需求受限，以及由此导致的库存压力增加。（图3）

图3：未来12个月公司的销售收入会如何变化

预期盈利能力也是偏乐观的，这与预期收入增加基本契合：有47%企业预期盈利增加，主要原因或是技术红利，尤其是数字化带来的技术红利。另外，也有30%的企业（主要是传统制造业）预计盈利下降，或因其成本刚性难以消化价格下行压力。（图4）总体而言，技术驱动型行业盈利韧性较强，而传统行业仍需应对成本与价格的双重挤压。

图4：未来12个月公司的盈利能力表现会如何变化

 

２、谨慎增投，稳中谋变

一般认为，投资是体现企业经营者信心的重要信号，在经营投入方面，对比上一年的调研数据，有41%的公司选择在未来12个月内增加固定资产投资，和去年的调研数据基本持平；另有28%的公司选择保持不变，31%的公司选择减少投资，变化幅度相差并不大。（图5）从近四年的数据看，2025年企业在固定资产投入方面，略趋保守。但在对整体宏观经济预期偏保守的情况下而言，这已算是有些“激进”了。

图5：2021-2024年固定资产投资预期

投资方面略显保守，可供对照的是在募资方面，也同样略显保守。数据显示，被调企业中只有49%的企业有募资计划，另有42%的企业没有募资计划，和有募资计划的差异并不明显。（图6）

图6：是否已经或者计划在2025年募集资金

在人员投入方面，数据显示，被调企业中，选择增加员工人数的公司比例持续走低，2024年只有40%的公司选择增加员工人数。保持当前规模的公司比例基本与前两年持平，而选择减少员工规模的公司为25%，和上一年也基本持平。（图7）

图7：2021-2024年公司员工人数预期

尽管被调企业中增加员工的比例逐年下降，但对2025年的招聘计划中，有50%的企业“增加新业务岗位”，填补原有岗位人员的比例是27%，另外有18%冻结了招聘计划。（图8）在调研团队对部分被调企业的补充访谈中，多位经营者提到是因发展“第二曲线”新增岗位需求，以及数字化和AI方面的新增岗位。这反映了被调研企业中，在人才需求的结构上正在发生变化。

图8：未来12个月内公司有怎样的招聘计划

一个乐观的信号是，在员工薪酬调整方面，有56%的被调者在薪酬方面选择“持平”，也就是不提薪也不降薪，而有34%的被调者选择“上调”员工薪酬，主要集中于机械制造领域，或旨在吸引高端人才，推动企业变革转型。仅有10%的被调者计划“降薪”，主要集中在房地产领域，这或与近年来房地产行业不景气密切相关。（图9）

图9：相较于2024年，是否计划在2025年调整员工薪酬

 

３、直面挑战，灵活应对

通常认为，经营行为保守还是乐观，一个重要依据是对商业挑战的预判。调研发现，“激烈市场竞争”（29%）是首要挑战，主要集中在消费品、机械制造领域，或反映内需不足和同质化竞争；“人才难觅”（占比19%）居其次，也主要集中在机械制造领域，主要偏技术和数字化人才的短缺，凸显技术人才供需失衡；“需求不稳”（17%），以电子通讯/半导体和消费品领域影响显著。（图10）

图10：当前面临的最大商业挑战

应对商业挑战中来自市场的激烈竞争，体现在价格方面，主要是通过一定的降价策略，来刺激购买，以快速回笼资金。调研数据显示，47%企业计划“降价”，主要集中在电子通讯/半导体和汽车，和贸易问题密切相关；当然，也有15%企业计划“提价”，以消费品领域居多，主因或与部分行业原材料成本上升有关。（图11）

图11：预计公司产品或服务的价格在未来12个月内会如何变化

 

４、拥抱AI，场景突破

2024年至2025年，人工智能技术迎来爆发式增长，大模型能力持续迭代，生成式AI在自然语言处理、图像生成等领域技术上获得大幅度提升，推动了其在智能客服、虚拟助手等业务场景普及，技术红利正从实验室向产业端逐渐渗透，融入到具体的业务场景中。调研显示，企业对AI的期待比较明确且集中：被调查企业最关注“降本增效”（占比64%）——这是应对前文提及的商业挑战的有效策略；15%期待能创造新业务，13%是期待推动公司转型，接下来是推动人员结构优化占7%。（图12）

图12：最期待人工智能技术对公司带来的促进

具体到各个不同行业，比例有较大差异，但多数场景同样都被寄予“降本增效”厚望。（图13）

图13：人工智能技术对不同行业公司带来的促进

那么，企业中是谁在推动AI与业务场景的融合？调研显示，首席执行官（占比60%）和领导团队（48%）是推动AI应用的核心角色，体现了高层对技术战略的重视。特定工作组（64%）在科技和制造业中作用突出，专注于智能制造、质检等场景落地。（图14）

图14：谁在推动AI与场景的融合

2024年可谓是AI与业务场景融合的“元年”，在我们的调研样本中，有67%的企业已经在单个业务场景中进行了AI应用的尝试和探索，另有18%的企业AI应用处于规划论证阶段。当然，尚有15%的被调企业还没正式使用和测试。（图15）我们对被调企业经营者的补充访谈发现，这主要与企业数字化的程度有密切关系：数字化程度较高的企业，引入AI的比例就高；反之则低。

图15：公司对于人工智能使用的阶段

当然，我们的调研也发现，在不同行业中，AI使用的程度也呈现明显差异。（图16）

图16：分行业公司对于人工智能使用的阶段

 

５、加速出海，全球整合

来自竞争的挑战，尤其是国内竞争的更加激烈化，2024年以来，出海寻求市场机会的企业日益增多。除了成本和市场的考虑，也有很多企业开始寻求全球整合和获得协同效应。相比上一年被调研企业中已出海占比的26%，今年这个比例增加到了36%。没有出海计划的企业由上一年的33%降低到了今年的29%。（图17）

图17：公司所处的出海阶段

尽管有71%企业正在或计划出海，但不同行业企业出海成熟度存在明显差异。（图18）

图18：分行业企业出海成熟度差异

经营者信心之源，并非对未来的盲目乐观，而是建立在对复杂环境的理性研判与动态平衡之上。

全球产业链波动、地缘风险加剧的背景下，保守预期与积极行动并存——真正的信心，在于企业不再依赖“确定性幻想”，而是将外部不确定性转化为可量化、可拆解的风险变量，通过结构性调整找到可控空间。

尽管外部环境变数依旧很大，但我们欣喜地看到，中国企业正在从短期生存韧性向长期反脆弱能力构建过渡，通过技术创新、全球化布局及组织优化，在复杂和不确定性中寻找新的增长路径。

 

关于本调研

样本基本情况：本次调研共获得135份有效问卷，均来自伟事达中国会员公司。总体而言，样本行业分布相对合理，调研结果具有一定的代表性。（图19）

图19：公司所处行业分布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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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 | 杨佳佳

 

编辑 | Coco

正文 | 3852字

阅读时长 | 约10分钟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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